美国社会反智现象汹涌，两党共同推波助澜的结果

　　随着美国大选投票日的临近，两党候选人、支持者的各种造势言论纷至沓来，其中不乏令人瞠目结舌的反智言论，如被专业人士斥为“贻害无穷”的“新冠疫情阴谋论”“群体免疫论”和“隔离无用论”，又如直到疫情大暴发才广为人知、实则早已风靡美国多年的“畅饮漂白剂”。至于各种版本的阴谋论，就更不在话下了。

　　许多观察家指出，美国与众不同的大选政治文化，导致候选人及其团队、政党“语不惊人死不休”，竞相取悦核心选民，不惜迎合、甚至助长自己“铁粉”的反智情绪和言论，是导致当下美国社会反智现象空前泛滥的关键。

　　“最突出的总是现任”，特朗普本就是个爆冷上台的非主流政客，自身有浓厚的孤立主义情结，其基本盘中又不乏持有宗教保守立场的白人福音派教徒、笃信各种阴谋论和怀疑各种权威的中低收入白人，各种崇尚神秘主义的反科学论调，以及形形色色的“独门绝技”（如“包治新冠”的氯喹“神药”等等）。只需不停重复这些“铁粉”所喜闻乐见的反智论调，或进而“略加修饰”（如将“喝漂白剂健身”升级为“喝漂白剂防疫”），就能轻松赢得成千上万选票，何乐而不为？

　　特朗普团队热衷各种反智操作，除了“取悦支持者”外，“针对性杀伤”则是另一大目的。疫情暴发以来，由于“责任永远归于现任”，在野的民主党人纷纷站在专家一方，抨击政府防疫不力，“既然对手站在科学的一边，那么我们一定要站在科学的另一边”，于是诸如“应死几千万实死几十万，因此美国抗疫胜利了，这都归功于特朗普的伟大”之类反智怪论，就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。和其他欧美国家不同，美国是“赢家通吃”“非黑即白”的两党政治格局，“骑墙派”都很难做，这也无形中助长了反智主义论调的声势。

　　但公平地说，仅仅将美国政坛反智潮流高涨的责任，归咎于特朗普和共和党一方，也是不够公平的。挑唆民意、刺激选情，本就是美国选举政治的常态，共和党如此，民主党也不例外。如果说，共和党此番在疫情、在孤立主义等方面，表现出的反智现象令人印象深刻，那么民主党对激进环保、毒品合法化等话题的操弄，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。反智现象在政坛泛滥的重要媒介，是网络社交媒体（特朗普就有“推特总统”之称），是所谓“零售政治”。而第一个“零售总统”“推特总统”，恰是为方便刷推特不惜修改规则将“黑莓”手机带入白宫、为方便“零售”不惜抢占家庭主妇们周末肥皂剧时间的民主党籍前总统奥巴马。事实上，政坛反智思潮的温床——二元对立的美国政治氛围，正是在“驴”“象”两党的联手推动下，今天中间摇摆选民阶层才被挤得毫无存在感。

　　还应看到，反智主义的泛滥并非仅仅政治因素所致，还有着更深刻的社会成因。

　　首先，社会阶层的固化，教育资源的严重分配不均，导致绝大多数普通美国人只能接受被巧妙包装为“快乐教育”的“匮乏式教育”，一代又一代美国孩子被这种教育塑造成各门知识浅尝辄止、热衷夸夸其谈“做大课题”，却难以深刻理解和阐发的“空壳巨人”。这种现象不但导致诸如“阴谋论”“宿命论”等反智理论很容易在非精英阶层找到共鸣，还会令一些有头脑的精英窥到门道和机会，利用自己对知识、逻辑和信息的单边垄断，“以知识带动反智”，浑水摸鱼，从中攫取额外的红利。

　　其次，真正有用、但有限的资源、信息一旦供不应求，就会有形形色色的廉价“填充物”前来替代。如公共卫生资源供不应求，“顺势疗法”“信仰文化”和“疫苗无用论”，甚至肯尼思.科普兰这类亦巫亦医的“神人”就会大行其道，反智主义也就由此泛滥。

　　信息时代、网络时代的舆论导向、信息多元，让各种反智主义论调无形中“插上了翅膀”，而随着政治、社会对立情绪的激化，一些人群（尤其底层和年轻人）对精英、上层、权威、主流……的逆反，也会助长反智现象的声势。

　　对美国社会、尤其美国政治生活中反智现象的泛滥，必须有清醒认识，从而准确辨析哪些是“真反智”，哪些不过是利用社会上反智潮流“带节奏”。惟如此，才能好整以暇，有备无患。

　　还应认识到，美国政治生活中的反智潮流并非特定某人、某党、某届政府的产物，而是美国当代特有“两党文化”的一部分，必须有与之长期周旋的打算和认识。

　　当然，也不应忽视信息、网络时代“定向传播”“投人所好”的信息传输筛选现象，即在某些时候，美国社会的反智现象，未必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“夸张”。对此必须有清醒认识，否则可能会产生误判。